封杀令| 远离这群学生

2018-12-05

同学问:“你们为什么拖欠大哥大姐们三个月的工资不发?” 经理说:“我公司员工的事,你管得着吗?你是谁呀你管我?”

校办领导却说:“这是属于外包公司的事,就算是违法了,也不归我们管。”

工友问:“为什么不让和学生接触了呀,那群学生人可好了。” 经理说:“接触可以,你别在这干了。”

保卫处领导还说:“你看看这监控截图是不是你,你是不是和那些学生一起打篮球了,不是让你躲开他们吗?你还想不想干了! ”

我们问:“大姐,你最近怎么样呀,工作累不累呀?” 大姐无言,滞滞地看着我们,眼圈突然红了:“不是我不想和你们说话,领导和我说过很多次了,再说话要开除的嘞”

同学问:“这个活动不是你审批通过的吗?为什么看了电影的工友却被威胁,不准他们再来参加?”

后勤领导说:“我们可从来没做过这事,别瞎说。” 保卫处领导说:“我们也没有这样做过。别瞎说。

为什么还不能看穿面具里的谎话?我们的真心散得像沙。

“我们后勤绝对没有威胁过工友……”“可是……”,啪地一声,后勤领导将门关上了,话还未出口,我们就这样被硬生生挡在门外。

我跟你们说,你们现在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们。”保卫处某科长一句话也不听,将我们推出办公室。刚刚蜷缩在办公桌前的少白头,蹭地跳起,窜到我们面前,门砰地关上,我们懵了。他还继续高声喊“全都给我滚”。

没错,以上场景真实发生在北语校园内,而这些对话里提到的“这群学生”就是我们,来自新新青年社团的几名同学。可能有人会好奇,我们“这群学生”到底有什么可怕的,让后勤和保卫处领导不惜动用各种手段限制我们和工友接触:一边死不承认,一边又随意调监控,拿照片去逼认,还散布扣工资开除等威胁言论。钱,工友们卖命挣得的东西,就这样被领导们随便收回。

那一天,保卫处某科长拍桌子大骂,暴力推搡我们之后,情绪依旧“慷慨”。上一次我们找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大拍桌子,扬言要“弄死我们”。我们无奈之下选择报警。六点报警,七点接警,午夜十二点科长才姗姗来迟,凌晨两点,在我们的极力争取之下,科长最终随意地道歉。我们提出要拍下道歉声明书,科长小跑出去,蹲在角落给他的领导打了个电话,回来说上面有隐私,不能拍,警察冷漠地站在一边。最后他以我们态度不好,否决一切自己说过的话,逃跑回家。对不起说不出来,抱歉从牙缝里挤出来时还把头撇到一边,不愿留下进过派出所的证据,到底是谁在逃避?

然而,这只是故事的一个片段,三个月以来,我们无数次与后勤、保卫处对峙,我们看见在告诉大家放电影时无数张欢欣的脸。但却从来没想到领导们不仅没做好自己宣传通知的承诺,反而把回马枪直接杀在工友的工资上。如果不是工人,你永远不知道工资有多重要。

这三个月以来,我们经历了什么了呢?

  • 「与工友接触正在被变得敏感」

新新青年社团的公众号介绍上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关心社会,关注底层。

所以,平时在学校,路过林荫道上的环卫大哥,路过食堂收盘处的洗碗间大姐,路过教学楼宿舍楼的保洁大姐,你可能看到几个学生停下脚步,走上前去,和他们热情的挥舞大臂。

有个大姐偷偷和我们说,工作辛苦,生活单调,我们陪她们聊天成了她们为数不多的舒心时刻。她们渴求关注,渴求尊严。

从这里,我们这一群无论是来自中产家庭的几乎从未接触过工人的孩子,抑或是来自底层的孩子,开始真正地以实践与理论相结合的方式走进工人群体。我们开始思考当前体制下淳朴的工人怎样“异乡也是家”。

我们希望在大学四年有限的时间里,能够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起码能成为大哥大姐们眼中,可以说说话的“那群学生”呀。我们不求一蹴而就,愚笨地做。能变好一点,就变好一点吧。

但是从九月初开始,近三个月以来,我们和我们的工人朋友们,在学校后勤部门和保卫部门持续的威胁、恐吓、监视等各种暗中阻挠下,变得不敢接触,不敢说话。

还记得那一天,我们在食堂里吃完饭送盘子时,朝洗碗间的大姐们打招呼,她们讳莫如深地冲我们摆手,绷着脸让我们赶紧走,一反往常的亲切热情;第二天去教学楼上课的时候,跟楼里的保洁大姐打招呼,她更是非常恐慌地直接走开了。

原来那个时候,食堂和保洁的领导一致下了死命令,禁止大姐大哥们「跟学生模样的人交谈」,食堂一楼甚至直接蛮横无理地说「下班时间交流也不行」,如果被发现有接触就会「被直接开除」。与我们关系最好的几个工友甚至几次被食堂经理和保卫处领导「约谈」(是的,工人也被约谈),甚至多次以诱导性问题妄图强加莫须有的罪名(比如问我们有没有给工友送礼等可笑的问题),工友更是被要求与我们「删除好友」。但是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理由:我们这群学生到底“怎么了”?有工友鼓起勇气问了一句,就被怼回去,“管那么多干什么,让你别接触就别接触! ”

保洁公司的领导则直接污蔑我们是『传销组织』,说我们与工友接触是『别有用心』,随后我们与大姐一起吃饭,被保洁公司经理跟踪拍照。被抓了正着之后,他死不承认,气急败坏中又叫嚣着:“这是我的员工,你们几个是想干什么?”

有大姐因为坚持不愿疏远我们,就被借故开除,甚至被强迫签自愿离职单,承认是她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不然工资一分都不给!当我们去当面质问这位经理时,他言辞闪烁,始终不敢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而是一直在重复, “你们问的问题与我的工作有关吗?”“告诉你们,我爱搭理你们就搭理,不搭理你们就不搭理,你们算哪根葱?”。

这就是一个隶属后勤的基层管理者的所言所行!

本来以为只是外包保洁公司和食堂的领导不愿意让我们和工友接触,后来发现:

在教学楼和宿舍楼保洁,被下禁令了! 绿化和环卫工友,也被下禁令了! 所有后勤部门,都被下禁令了!

大哥大姐们像是一夜之间,全被打了招呼,第二天就判若两人。由于担心真的被扣工资和开除,工友们只能是“乖乖听话”,每一次看到她们躲避的眼神,无奈的苦笑,我们的愤怒就更多一分!为什么后勤和保卫处如此害怕我们与工友接触,他们又有什么权力限制工友的人身自由,甚至以开除等恐吓威胁?凭什么他们给工人低廉的工资同时成了他们威胁工友的筹码?

在工作和我们之间,工人们没有选择,但这都是领导逼的。他们只能选择生存,在回忆里笑,在心里求得孤独的温存。

  • 除了工友被威胁监视,我们这几个学生仿佛被随身安装了摄像头

下午在操场和建筑大哥们打完篮球,晚上保卫处就拿着打球的监控照片找到建筑大哥的领导,领导回去立即把大哥们臭骂一顿。

将近几个礼拜的时间里,我们所在的自习室,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有教学楼楼长以试锁/找人等种种拙劣理由突然闯入,他用奇怪的眼神扫视之后又匆匆离开。

每次我们与工友交谈过后,总有楼长的身影紧随其后,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找到工友,对其进行恐吓威胁。 晚上几个同学刚走到楼道里聊天,宿舍楼楼妈领班就来缩在角落偷听并用手机录音。被揪出来之后,这位满身领导气的女士谎称自己是学生,而且坚决否认录音。可笑的是,值班楼妈也和她串通一气,说“没错,她就是学生”,可是墙上赫然贴着每个宿舍楼妈的照片,领班那一栏下面,她的照片显得格外刺眼。最终,在我们找来保卫处之后,这位“同学”才承认自己就是楼妈,而且也确实录音了,但是理由牵强无比,说是正常巡逻时,看到我们几个,怕我们几个打架,所以录音留证据。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我们几个站在楼道讲话,她怎么就觉得我们要打架了?更何况,就算要打架,也应该是上前阻挠,而不是一边偷听,一边伸出一个手拿着手机来录音吧?!真是拙劣至极!

或许,一个两个部门是巧合,为什么几乎所有部门的工友都被打招呼,而且对我们几个学生如此监视?一切都证明这是一场针对我们几个学生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 这些部门的恶行背后,肯定有某些后勤和保卫处的领导在暗中撑腰、指挥的。为了维护我们的正当权利、为了给工友们讨回说法,我们多次找到后勤的中心主任张红和党委书记谢刚以及保卫处的处长,科长等领导。但是他们拒不承认,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而且当我们争取给工友办活动时踢皮球,推诿敷衍。在答应与我们合作办活动之后,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们争取了两个多星期,终于争取来了一次给工友举办观影会的机会,然而后勤一边假模假样通知工友,一边又在工友来看电影之后以扣工资为威胁给工友打招呼“以后不许再去看电影”。

一次次心里灌入暖流,又一次次经受寒冬的挑战,于是就出现了文章开头的一幕幕场景。

万分愤怒之中,10月初我们又听说又有一位大姐被开除了,因为她将她自己晚上没有地方睡觉,只能垫个铺盖睡在冰冷的教室地上的事实告诉了我们!保洁公司和后勤,怕大姐的事成为他们的黑料。因此除之而后快!清醒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无耻做法不会彻底消除他们的黑暗行径。

实际上,从九月到现在,工友们一直处于后勤和保卫处的威胁恐吓的阴霾之下。我们几个学生,也始终是被断断续续的监视。而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想也只有一个理由了,虽然这个理由很荒诞——因为我们关心工人,关心他们的权益,并且我们其中的几名同学关注并支持了今年夏天南方的一起工人维权事件。

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为什么不敢光明正大地指出来,反而背地里抹黑恐吓?为什么当我们找到他们理论的时候,他们又像懦夫一样不敢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们是站在光明里的人,请与我们正面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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